____余璞

客户一个月前交代的摄影任务，拖了又拖，到现在还没完成，摄影师每天早上一个电话跟我说：“今天没戏，你看这天气！”
我扭头往窗外一看：照例，灰蒙蒙一片。
照片拍不成不要紧，生意做不成也不要紧，没钱赚也不要紧，就象温州俗话说的：吃饱着暖，懒点不要紧。可现在问题不是这么简单。
以前从办公室后窗看去，瓯江三桥历历在目，远处的牛山、塘河都能映入眼帘，可是现在，居然看不清楚了，空气的透明度，已经不足以拍出理想的照片了。
这个春天有SARS，SARS通过人的呼吸系统为患。我不知道大气污染跟SARS之间有什么关系，但几年前就有一个科学家预言，进入全球工业化的人类，得呼吸系统疾病的机率，将大大增加。
摄影师说，他的职业跟农民一样，靠天吃饭。但这个天，越来越不帮忙了。一年之中，能见到蓝天的机会，屈指可数。也许以后，为了拍蓝天，得跑到西藏去。

二、
我发现这个城市越来越无趣了，从拍照开始。
为了交《温州城市民俗实录》书稿的作业，我抓起了相机，在一个日正当头的午后，跑到街上去，拍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，拍他（她）们的服饰，拍那些鲜亮堂皇的店铺。
回来把这些七七八八的镜头倒入电脑，才发觉非常无趣，难以言表的无趣。
是建筑物的冰冷？是行人表情的淡漠？是服饰的艳俗？是店铺招幌的拙劣？那些精心设计的线条和块面，那些精心搭配的色彩和款式，那些精心涂抹的妆容，带不来一丝兴奋，我怎么了？
憋闷，象这个春天，灰蒙蒙的空气。

三、
我往家里走，步行，绕到肮脏的旧城区，我看到了三个孩子，在小巷的路面上，玩拍纸牌，这里没有交警。
西瓜贩子是一个大妈，动用了三姑六婆花了五分钟才把一张百元大钞找开。鱼贩是一个小伙子，他杀一条鲫鱼只花了一分钟。
爬山虎用触脚，把一台空调的室外机搞得锈迹斑斑；旁边的建筑废土，被开垦，种上了蔬菜，围上歪歪斜斜的篱笆，而黑粗的落水管下部，溅上了斑斑点点的泥色。
一个孩子发疯似地奔跑，风吹起她的乱发，她的脚踩在路面的积水中，电杆上的麻雀，被惊飞。
一只白毛短脚的狮子狗，跟在我后面，艰难地跑着，喘着咝咝的粗气，身体的下部，在地上擦成乌黑。
肮脏、倾斜的无序；绿色、生命的滋长。这个角落，是城市的边缘。我的相机的眼睛，象一个嗜腐者看到久违的猎物，发出了亮光。
也许，我需要的只是一种意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