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刘洋

 

    这几天，做了一些自己觉得收获丰益的工作：采访了几位老一辈的铁路工人，细读了几本铁路建设故事集，观看了几部纪录片。这些都让我对这些老前辈开始重新认识。内心受到颇多触动，而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快乐光芒也着实感染了我。

    以往的印象里，老一辈筑路人的一生就是一首雄壮的悲歌：少小离家，把青春的足迹深深地刻印在深山里；待到壮年成家，则和家人聚少离多，而用脚丈量的铁路却在不断延伸，回家的路永远是那么遥远。重复着说：“铁路修通我就回家”，但结果总是从一个工地辗转到另外一个工地，三年五载的回不了家。于是，誓言在忙碌中融化，年华在流转中离去；待到退休，终于可以闲下来，但是岁月的痕迹已然深深地留下，他们行动不便，甚至有的积劳成疾。

    坐在我面前的两位老人，七十多岁的年纪，衣着简朴却精神矍铄。说到开心处，他会开怀大笑；到了动情处，他会缓缓地取下老花镜，再慢慢擦去萦在眼角的泪，然后冲着我们笑说：“这都是老黄历了。”

    提起当年的艰苦环境，老人的态度很是让我惊讶。没有埋怨，也没有更多诉诸辛苦的讲述。对那些他们亲身经历的日子，他们流露出许多的回想和留恋，他们兴致勃勃地讲起当时铁路上的一些趣闻，以及他们念念不忘的人和事。

    微笑着描述过去经历的苦难，不抱以任何怨言；而对当下的清贫，却又满怀激情与希望，甚至甘之如饴，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啊！

    老人家说道：“这其实不算什么的，在那个年代只有这个条件。那些战胜困难之后的激动心情，反而让我们倍觉幸福。”

   “我喜欢旅游，但是现在上了年纪，腿脚不太灵便，外出一次要下很大的决心。后来，当我想外出旅游的时候，我就买一些书坐在书房里看，文字、图片一应俱全。既看了风景，又不花钱，还不受累，这不是更好么？呵呵。”老人说罢，爽朗地大笑，惹得在场的人都乐了起来。

    老人家的这番话，让我的内心一阵颤动。在我看来，不能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，时多么令人遗憾。可是，面前的这位老人，却能平心静气地从另外一个入口看世界，并且在自己的生活力保持怡然自得的心境，快乐地活在当下，用可能的条件为自己创造最大的幸福。

    这种悠然的态度在现代社会越发弥足珍贵。

    老人老了，年轻时翻山越岭也能健步如飞的腿脚而今已经蹒跚，当青丝变成了白发，生死与共的工友也在一个个地离去，但那种快乐的生活精神却依如当年筑路时那般执着。

    “忙碌了一辈子，突然退休闲下来，生活好像失去了重心。家人看着着急，我自己想着焦虑。后来我想通了，人老了，但是生活也不应该就这么跟着老去，情绪也不能随意低沉。所以，我经常联系一些老朋友，大家喝喝茶、聊聊天；陪老伴儿买买菜，饭后一起散散步，结婚以来也只有现在能这样陪着她。再后来，我觉得，既然现在时间这么充裕，我就该好好利用起来，把年轻时无法实现的梦想继续下去。所以，我重新回到了书房，除了会友、锻炼、陪家人以外的时间，我就坐在房间里看看书、写写东西。最近在儿女们的帮助下，把所有写过的东西编成了一本书，名字就叫着《路工杂草集》……”

    这就是我们的老前辈。